派遣膠偶(六)

金龍返回住處之後
看到房門上貼留著一張紙條
是房東太太留給他的
上頭寫著有要事通知
請金龍明天有空時跟她連絡
隨後金龍趕緊做了基本的環境打掃
浴室馬桶速速洗刷
衣服送進洗衣機裡清洗並烘乾
再急急忙忙把襯衫褲子燙平
時間壓力之下做起事情真是效率特高
若平常手腳有這麼俐落就好了

隔天上班在中午休息之際
金龍猛然想起房東的留言
便撥了電話過去
房東太太電話中告知
她因為健康因素
目前租屋的房子已經找到買家
她將會搬回台中老家
房東將會有買家頂替
金龍的租屋合約是一年
住到二月底沒有問題的
新房東將在一月份接手
二個月份的水電費就交給新房東
她將先歸還押金
金龍可以考慮另尋租處
或是與新房東續約
由於不確定新房東接手的後續狀況
建議金龍預先找好適合租屋處

金龍心裡抱怨著這突如其來的插曲
因為地點好又便宜的出租房並不容易買上找到
若選擇了太偏僻的地點
要到公司上班不但費時
交通費也是另一筆不能省略的費用
講完這通電話之後
整個午休的心情被打壞
不禁愁眉苦臉了起來
下班之後繼續留在辦公室
使用網路搜尋租屋資訊
「蔡金龍,你下班遲到囉,不要太拚,不然我們會跟著有壓力」同事開玩笑地說
只是初步並沒有找到適合的租屋處

小事趕著辦
大事放著爛
金龍沒有把全部心思放在找租屋這件事情上
就在十二月將要結束的前一周
金龍剛剛下班回家
遇到舊房東與同樓層的另一個房客
對方是位國小老師
房東：「蔡先生,你回來了」
金龍：「房東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國小老師：「剛剛房東太太說新的房東,月租金平均將多收一千五」
金龍：「一千五!?」
房東：「對啊,我跟新房東有通電話,他想透過提高房租來早點繳清買屋費用」
金龍：「怎麼會這樣」
國小老師：「我的租約一月上旬就到期了,漲成這樣有點不太想住這邊,學校附近的大樓有不少出租房間,這幾天我打算安排時間去看,反正既然要多花錢,在學校旁邊至少上班方便多了」
金龍：「你已經確定要搬嗎?」
國小老師：「嗯,應該會吧」
房東：「蔡先生,你還能住二個月,如果對新的收費方式不能接受,快點找其他地方吧」
金龍：「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房東太太,你怎麼會想賣掉啊?」
房東：「因為我有年紀了,台北冬天實在太冷,台中的妹妹目前獨居,考慮回台中與她一起住已經很久,今年終於做了這決定」
的確
台北的夏天可以熱得誇張
冬天又冷得真很惱人
尤其冬雨讓所有活動都變得不便
衣服無法曬乾不說
房內總隱約有一股發霉的氣味
人去上班又不放心讓除濕機獨自運作
太多新聞都是除濕機自燃引起火災
加上生活費昂貴
年輕人靠自己一力買房則是難如登天
若不是首都有比較多工作機會
台北還真不是住人的首選

一月一號當天放假
幾乎所有房客們因為前晚跨年活動而晚睡
新房東在這天中午前來
向住處現有房客打招呼
同時留下聯絡方式
主要來意是說明了他個人的收費準則
除了房租提高
每一度電的計費方式都比原先房東貴
而國小老師果真決定搬離
空出了房間也不到一周
便馬上有新房客住入
由於初次見面
金龍與新房客簡短地聊天
對方自稱是做跑業務的
也是信奉天主教的教會成員
對方看起來個性ok
只是話沒幾句
就是上帝來上帝去
金龍人雖然個性溫和
但話不投機
聽到這種話題也忍不住打哈欠
所以也少與對方互動
只是新房客入住不到一個月
種種生活上的小摩擦浮上檯面
例如電熱水器被對方使用完畢之後
他不會主動關掉電源開關
有好幾次金龍早起使用浴室
才赫然發現電熱水器已經由前晚持續加熱到天明
起初金龍禮貌性地跟對方反應這種狀況
但就是反覆發生這樣的狀況
等到一月份結束後
房東前來抄寫電表並計算平均電費
費用暴增了一倍之多
由於電費是所有住客均攤
齊頭式的收費顯然是不公平的
而且還有更糟糕的
新房客已經原形畢露
對方一周內有至少二至三次會帶著外人過夜
只耳聞是教會認識的朋友
晚上十二點過後
老是聽見那位房客與帶回的友人大聲聊天
偶爾傳來陣陣菸味
這對不菸不酒的金龍真是折磨
睡眠品質也惡化
連共用衛浴裡的垃圾大量累積
對方仍不聞不問
好像丟垃圾是金龍的責任

金龍向新房東表達這些問題
起初新房東還說會請對方改善
但由於未見效果
金龍又再次連絡房東
只是新房東的態度大為轉變
開始推說對方是教會的
應該是素質不錯的人
反認為是金龍過度反應
一下子說雖然她是房東
但自己本身不住那邊
若金龍有任何問題
自己跟新房客溝通比較快
若透過她反映
就如同多繞一圈
一定比較慢
又說金龍比較龜毛
而且對方房租已經簽約一年
而金龍只剩不到一個月的租約
不然自己搬去其他地方住好了
最後新房東又抱怨自己被舊房東給騙
以為只是收房租很簡單
沒料到麻煩事情一堆
間接暗指金龍是個很囉唆的人
金龍聽了真是心灰意冷
看來是搬家定了
快過年時公司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蠟燭如此兩頭燒真的很令他心煩

確定將會搬離現有住處
金龍開始更積極地尋找
白天外出訪客時
若看到有租屋訊息
就馬上撥打電話前去詢問
到了晚上下班之後
金龍就使用著電腦
瀏覽ptt以及含有租屋訊息的網站
只是一路下來
好像茫茫大海裡撈針似的
有些房間只租女生
有些只租學生
便宜的都是地點比較偏僻者
看得上眼的通通都很貴
煩煩煩
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曆新年將來的時刻
金龍抓抓頭皮後
趴在桌上閉上疲倦的眼睛
現在只求租屋之神可以眷顧他
立刻找到好又便宜的地點能住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螢幕顯示Eddie
金龍還想這麼什麼人
接著才猛然想起是沃攝影工作室的那位
金龍：「宋先生,你好」
昱熙：「這周六你方便嗎?想請你擔任模特兒」
金龍：「真是抱歉,我最近不太方便」
昱熙：「那你預計何時有空檔呢?」
金龍：「不確定,因為正在煩惱找新的租屋處,尚未找到」
昱熙：「你要搬家嗎?」
金龍：「對,因為跟新的房東與房客相處不太愉快,所以才會這時機點上想搬家」
中間空白了接近五秒
金龍：「喂?宋先生,聽得到嗎?」
昱熙：「可以聽到」
再次短暫地安靜幾秒
金龍：「你還在嗎?」
昱熙：「我這邊樓上有空房,如果你目前找不到房子租,我可以借住」
金龍：「這...這怎麼好意思」
昱熙：「看你...一方面我想盡早拍攝這次構想的主題」
金龍：「那麼,若您出租,費用是怎麼算呢?」
昱熙：「只是暫時的,看你住多久,以後再說吧...你當模特兒也可抵銷部份房租費用」
金龍聽了真是不敢置信
天底下竟有這麼好康
連忙答應
昱熙：「東西整頓一下,找天搬過來吧」
金龍：「真是謝謝您這麼大方相助,感激不盡」
昱熙：「要搬過來前,請提早以電話先連絡」
金龍：「好的,我會提早通知,再次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
昱熙沒多回應什麼
電話直接被切斷
現在金龍開心得像是有翅膀可以飛似的
終於可以擺脫爛房客與無能房東
隔天上班金龍心情超好
沛筠：「你是中樂透了嗎?幹嘛滿臉春風」
金龍：「我找到新的租屋處了」
沛筠：「是哦,那你何時要搬家」
金龍：「我想越快越好呢,也許這個週末就能搬走」
沛筠：「你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金龍：「還沒,因為是昨晚才找到,今天下班才會開始整理」
沛筠：「今天下班?人家想找你去夜市耶」
金龍：「不好意思,等我搬好之後,我們隨時都可以去,好嗎?」
沛筠：「好吧,要我幫忙嗎?」
金龍：「細皮嫩肉,你行嗎?」故意露出不敢相信對方的神情
沛筠：「喂,不要瞧不起我,大學時本姑娘也是自己搬家,都沒有靠男生耶」
金龍：「好啦好啦,開玩笑的,是說我東西也不多,很容易整理」
沛筠：「下班後就去便利商店要紙箱,可能要多跑幾家,才有適合的箱子」
金龍：「我知道了」

下班後
金龍要到了七個箱子
不過都是扁扁的泡麵或零食箱子
只見佩筠拿著二個超大空箱
得意得很
沛筠：「我贏了」
金龍：「你去何處拿到這麼大的箱子?」
沛筠：「我去常買飲料的店家,他們有這種大箱子,因為有認識老闆,他挪出二個給我,不然他們通常很快就丟了,根本要不到」
金龍：「你真是太厲害了」
沛筠：「那還用說,快叫我第一名」
金龍：「 ...你是...第一名」
沛筠：「為何你說起來會這麼虛...算了,快點回去整理吧,我晚上十點還有日劇要看」
金龍：「嗯,那你車子要跟緊哦」
沛筠：「你騎車這麼慢,不要被我超車就要偷笑了」
金龍尷尬地笑了一下
沛筠尾隨著金龍的機車
一同回到他的租屋處
除了仍會用到的棉被枕頭
以及換洗衣物與浴室相關用品
其他東西都開始分類入箱
金龍突然看到智傑借給他的衣服
放在提袋內
智傑也沒有打電話來
他也完全忘了歸還
一時手忙腳亂
慌慌張張地壓在箱子深處
趕緊趁佩筠去洗手時
再趕緊取出
丟到櫃子的最高處
讓嬌小的沛筠無法看到提袋
裝箱到一半
沛筠：「你會看這麼可怕的東西啊」
金龍：「你說什麼?」
沛筠：「這本書啊」
她手上拿著沉默莊園的陰影一書
金龍再次稍微緊張起來
金龍：「那是在出版社工作的朋友借的,你先不要放進箱子,我明天拿去歸還對方」
金龍為此說了個小謊
只見沛筠很快地隨便翻閱
沛筠：「內容也有殺人,果然是變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摸摸自己的手臂
金龍：「會嗎?有這麼可怕,我只看了開頭就放著沒動,不知道劇情發展」
沛筠：「以前我大學的男友超迷CSI,其中一集就是這種穿著變態衣服的殺人狂,我根本就不敢看,當時男友還笑我膽小」
金龍：「CSI?那是什麼?」
沛筠：「是個美國的影集,好像中文翻譯是CSI犯罪現場」
金龍：「我比較少注意外國影集,沒聽過這」
沛筠：「沒看過比較好,真的很變態可怕」
金龍只是嗯嗯地回應
這衣服...真有這麼可怕?
佩筠一直說出「變態」這個字眼
讓金龍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他還穿過那種衣服

房間周圍越來越有空曠感
地板上的紙箱慢慢被充實
沛筠：「呼,差不多了,已經快九點,本姑娘打卡,要回去趕著看日劇囉」
金龍：「好啦,今天謝謝你啊」
沛筠拿著上班的公事包走出房間
金龍拿著外套與鑰匙尾隨在後
送沛筠下樓
來到了路邊停放機車的位置
金龍：「你路上小心」
沛筠：「嗯,為了日劇,我會的」
這時沛筠主動跨前一步
墊高了腳尖
突然吻了金龍的臉頰
路邊還有其他人往來活動
金龍不好意思
臉有點紅了起來
沛筠：「捉弄你真是好玩...我回家囉,掰掰」
金龍微笑著揮手道別
看著小機車的車屁股越來越小
消失在巷口轉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