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膠偶(八)

拍攝結束後
金龍走到樓下的小吃店簡單解決午餐
回到房內也不整理東西
倒頭再次呼呼大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
被手機鈴聲喚醒
金龍：「喂?」
沛筠：「是我,你在睡啊?」
金龍：「搬家好累,剛剛不小心睡了,怎麼了嗎?」
沛筠：「過年後,想帶你見我家人」
金龍：「啊?」
沛筠：「不想要嗎?」
金龍：「只是有點意外」
沛筠：「意外?會嗎?」
金龍：「...不,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是想找我去玩,完全沒料到是這件事情」
沛筠：「那對這事情你的想法呢?」
金龍：「可以,當然可以...」
沛筠：「我想說過年後,會不會太急了?」
金龍：「沒關係,我早點買票回台北就好」
沛筠：「不用趕著回台北啦,就...隨便一天都可以,只是打電話講這件事情,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金龍：「我知道了...你的父母有特別喜歡什麼嗎?」
沛筠：「生活用品都不缺...不然買吃的就可以了,買南部才有的名產,你覺得呢?」
金龍：「屏東有什麼名產嗎?嗯...其實我現在也想不出來」
沛筠：「啊,我想到了,吳寶春...他很有名,這個目前只有高雄有」
金龍：「哦,是可以,但不知道過年後他們大年初幾開始營業」
沛筠：「一般都是初五吧,不然...若來不及就找其他的也可以,大不了就找台北好吃的來頂替」
金龍：「我也想不到要買什麼當禮物,就吳寶春好了...頂多就是請假半天,晚一點回台北」
沛筠：「看你啦,屏東應該也是有特產,不一定要高雄的」

雖然身體疲倦
但金龍已經無法繼續安穩入睡
突然要與女方的家人見面
有點像是被趕上架的鴨子
上網查詢吳寶春的高雄店面電話
撥了過去詢問過年期間的營業情形
得知該店在大年初二就開始繼續營業
金龍鬆了口氣
這樣不會影響到他年後回公司上班
不需要請半天假了

快過年的前一周
金龍忙著拜訪曾向他購買保險的客戶們
由於許多人也忙於採買年貨
因此外出而不在家
金龍第一次前往拜訪時沒碰面
得再跑第二次
主要任務是送上新的年月曆或是記事本等小東西
有些客戶喜愛聊天
也不能腳底抹油太早離開
需要透過聊天
才能確保客戶有感到被重視而產生信賴感
工作到最後一天
金龍跑一趟去買台北知名的烤布丁
趕搭著高鐵回到高雄
再轉搭火車回屏東
接著一通電話撥回老家
母親騎著機車出門去車站載他
回到家已經是非常晚了
父母不捨金龍變瘦了
先催促他去洗澡而早點休息
明天開始要主好吃的
給金龍養胖回來
不過母親總是心急
好奇問兒子有關在台北的生活情形
金龍一一道出工作搬家等瑣事
不過沒講他女友的事情
對那份兼差的模特兒工作更是隻字未提

除夕當天
金龍變成家中的少爺
手中拿著遙控器轉著頻道
新聞台的文字跑馬燈閃過
提到台北的新年將會非常寒冷
趁著父母沒在身旁時
金龍撥了電話給沛筠
先簡單幾句肉麻話
再請她轉交給父母
金龍禮貌地向對方長輩拜個年
似乎還算順利

到了要回台北的當天
金龍還記得要去一趟吳寶春的店舖那買些伴手禮
選購了鳳梨酥與冠軍麵包
加上其他看起來不錯的
一共花了約一千二百多元
中間零零總總的轉他交通工具
再來到高鐵搭車回到台北
已經是傍晚用餐時間了
金龍撥了通電話給沛筠
請沛筠帶路
來到女方家中
門口迎接著金龍的是沛筠的母親
金龍：「林媽媽你好,這是帶來給您的小禮,不成敬意」
林母：「你是金龍,對吧?進來吧」
看到沛筠的父親坐在沙發上望著電視
金龍：「林爸爸,您好,我是蔡金龍,初次見面,久仰了」
只見沛筠的父親回頭稍微點一下
沒有出聲音
繼續看著電視的氣象新聞
林母：「你吃過晚飯了嗎?」
金龍：「有,我搭高鐵時就吃過便當了」
林母：「那我來準備點水果好了」
金龍：「林媽媽,不用這麼客氣了」
林母：「沒關係,我們家本來就會吃,順便而已」
這時候林母離開客廳
沛筠的父親關上電視
轉過身來
林父：「你跟我們家沛筠交往多久了?」
金龍：「半年多了」
林父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
林父：「你是讀什麼學校畢業的?
金龍：「宜蘭大學...園藝系」
林父：「園藝?是種花那一種嗎?」
金龍：「可以這麼說」
林父：「種花還讀大學...」
金龍：「這科系主要是有關經濟大規模生產,跟一般家庭園藝還是有點不同」
林父：「這個科系不是很好...宜蘭大學是國立的還是私立的?」
金龍：「國立的學校」
林父：「第一次聽到這學校...有想過讀別的研究所,考比較好的學校嗎?」
金龍：「因為家庭經濟因素,所以先工作賺錢,沒有去讀研究所」
金龍尷尬地笑著
林父：「你是那裡人?」
金龍：「屏東人」
對話又再次劃下句點
氣氛有點尷尬
這時林媽媽端著已經剝皮的橘子
回到客廳
暫時化解現場氣氛
林母：「聽沛筠說你們是公司認識的」
金龍：「對,同公司」
林母：「弟弟過來,跟姐姐的朋友打個招呼...我兒子哲奕,還在讀成功高中」
林弟：「你好」
金龍：「你好」
只見沛筠的弟弟又馬上跑回房間
林母：「他怕生」
金龍：「不會,我沒關係的」
沛筠只是靜靜地吃著橘子
留著金龍獨撐大局
這時候沛筠的父親站起來
林父：「年輕人,不好意思,我先離開去洗澡了」
林母：「要洗了嗎?那我去拿衣服」
林媽媽也離開客廳
這時候沛筠的弟弟正要從房間出來
沛筠：「林哲奕,吃水果」
林弟：「我剛吃很飽了,不要」
沛筠把盤上最後的水果也吃下肚
沛筠：「你先坐著吧,我把盤子拿回廚房」
金龍一個人坐在客廳裡
沒多久
沛筠的提包傳來手機的聲響
還猶豫著是否要打開沛筠的提包
手機就停了
金龍不見沛筠回來
他走向廚房想告知沛筠有未接來電
聽到微弱的聲音
「屏東人是不是都民進黨的啊?」
「姐你這次的男友比以前的還醜,哈」
「林哲奕,你給我安靜」沛筠說著
「他的學歷好像不是很好耶」
金龍聽到不應該聽到的對話
馬上回到客廳坐著

這時候林媽媽與沛筠一同走出來
金龍仍保持微笑面對她們
林母：「不好意思啊,這次沒好好招待你,爸爸的作息都很固定,所以他去洗澡了...有機會再一起吃個飯,多多認識你」
金龍：「不會,這麼突然來訪,我也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休息...那我就先離開了,林媽媽再見,請您幫我問候林爸爸」
林母：「我會的,你回家路上小心」
沛筠陪著金龍一起走到門口
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沛筠：「我爸爸媽媽很喜歡你,放心吧」
金龍：「那我先回去了」
他心裡很明白
沛筠說的是善意謊言
雖然有著好脾氣
金龍越想就悶悶不樂起來
當初到台北這保險公司面試時
面試官還當著他的面說南部來的通常能力都不是很好
由於這保險工作並不是金龍的首選
所以他便以聽過就算了的態度
忽略面試官的那句尖銳話語
沒想到給了對方高EQ的印象而得到錄用
現在跟女友家人見面
好像又被洗了一次臉
帶著稍不愉快與長時間交通的疲倦身體
回到南港的公寓住處

日復一日
所有事情都在軌道上正常運轉
坐在辦公室或是外出
上班下班
週末陪著沛筠閒逛
隨著時間淡化
他沒惦記著上次拜訪對方父母的事情
面對沛筠對他說出的善意謊言
金龍也善意地扮演她男友的角色
當初是女生主動追男生
可能她對自己的選擇不後悔
或者是想要自由戀愛
總之沛筠目前沒有分手的打算
在一個溫暖的三月中旬週末
二人來到了位於金山的朱銘美術館
藝術家的作品瀰漫著記抽象又具象的感覺
雕像們擺出人的姿態
卻不見五官臉孔
創作材質只有幾種簡單的顏色
雖然生動卻也有種無形的孤寂
二人來到以不鏽鋼為材質所創作的成品
眼前雕像似人而非人
表面如鏡子般的映照了四週的景色
這觸動了金龍
眼前雕像似有生命力蘊含於其內
這時聯想到已經連續幾週
沒有到攝影工作室做拍攝活動
沛筠玩得倒是開心
拍了不少與假人雕像互動的俏皮照片
在金龍掌鏡下
女友展著甜美又青春的容顏
只是攝影師逐漸忽略女主角
盯著那些藝術作品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
吃吃喝喝
這個周六平凡又幸福的一天
劃下完美的句點
雙方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
才剛剛進入而關上鐵門
金龍的手機響起了
昱熙：「是我,明天九點,可以嗎?」
金龍：「好」
昱熙：「明天順便帶著運動鞋過來」
不知道運動鞋是幹嘛用的
不過金龍期待的拍攝計畫又來了

當天早上金龍仍準時九點在門口出現
輕敲門後自行進入
他以為已經很熟悉昱熙的創作風格
不過今天攝影棚並沒有架設起任何攝影器材與打光燈
只見昱熙大包小包地裝收物品
金龍：「早,您今天準備比平常晚」
昱熙：「不,今天要外出,我找了新的地點...你換好橡膠衣後穿上自己運動鞋」
金龍：「要外出!?光天化日下拍照嗎?」
昱熙：「還是在室內...衣服的拉鍊是背後款式,去換吧」
金龍想起前一次他把膠衣穿反的糗事
前去更衣間換上拍照的道具服裝
由於金龍原本穿著短袖衣褲
換上這身橡膠衣之後
短袖衣褲的打扮無法遮住膠衣
穿出去一定很尷尬
這時昱熙來到更衣間的門外
隔著關上的木門告訴金龍
昱熙：「桌上那套運動褲與防曬外套是給你偽裝的,橡膠衣穿好後再套上運動服」
金龍換好後走出來
碰巧看到昱熙把橡膠頭手套與亮光劑收入小袋內
昱熙：「都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二人一同下樓
昱熙：「在門口這邊等我」
金龍：「好」
幾分鐘之後
一輛自用小客車停在金龍旁
車窗搖下
昱熙：「上來吧」
車門被打開
金龍匆忙跳上車子
金龍的身體非常悶熱
衣服下的身體早就汗水淋漓
有如心靈相通似的
昱熙把冷氣開到最大
終於舒服了點
金龍逐漸睡意來襲
閉上雙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金龍被搖醒後
只看到車子周圍都是牆壁
昱熙：「到了」
金龍：「這裡是? 」
昱熙：「汽車旅館」
金龍：「汽車旅館,情侶約會的不是嗎...?」
昱熙很快就下車
提著大包小包
金龍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非常隱密
並沒有與其他人碰面

到了所訂購的房間
昱熙用鑰匙開啟眼前的門
這房間豪華到不行
中間就有一個小型的泳池
裝潢非常有設計師的感覺
昱熙要金龍自行塗抹亮光劑
他開始架起攝影的所需器材
金龍翻找出手套與頭套
這次的頭套有眼睛與嘴唇開口
不過頭套的兩側有些金屬鈕扣
金龍以為那是裝飾點綴用的罷了
準備了約十五分鐘
終於開始拍攝
金龍先在精緻的家具旁擺起姿勢
坐在椅子上扮演沉思的人
趴在長桌上像是慵懶的小貓
跳到床上伸展著自己的油黑軀體
接著進到泳池內
身體的暑意全消
冷水加上橡膠的包覆
身體有種強烈收縮的感覺
昱熙快速說明重點
要拍金龍從水中浮現的模樣
金龍嘗試了幾種方式
先是直直跳起同時頭向後仰
再來雙手抱頭站起
最後一手在脖子一手在胸膛
再拍了一些靠著泳池邊的照片
雙臂靠著岸邊
依照指示望著昱熙的鏡頭
昱熙：「你眼神太利了,稍微放空一點,眼神多一點溫柔」
金龍再次因為眼神的表達不到位
使攝影的流程延宕
昱熙要金龍腦中想著讓自己快樂或其他有強烈情緒的事情
不知道怎麼搞的
金龍腦中浮現自己被撫摸的情節
那股想法浮在臉上
從靈魂的窗口透出
用著渴望的神韻望著昱熙
昱熙：「對,就是這樣」
受到鼓勵
金龍更加放開
他在水池中稍微撫摸自己的身體
這不是昱熙要求的劇本
不過昱熙拍得起勁
金龍心想自己應該有達到攝影師的要求
不知不覺中
腦中把橡膠衣與性相連在一起了

昱熙接著請他漂浮在水面上
金龍：「像是浮屍那樣不動嗎?」
他還以為要像之前的白衣假人系列那樣
扮演一具沒生命的人偶
昱熙：「不用這麼死,可以像剛剛那樣,眼神中透出感情」
金龍化身為黑色的人魚
放鬆身體
讓上身浮於水上
再次施用了讓昱熙稱讚的眼神
不過金龍腦中是想什麼
是他的秘密
這時嘴唇微張
彷彿渴望中輕喚著愛人
昱熙從不同角度拍了幾張特寫
昱熙：「好了,這部分結束」
金龍從泳池內爬起
衣服似乎進了不少水
腳步也變得稍微沉重
才要脫掉頭套時
昱熙：「這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