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膠偶(三)

工作痛苦的時候時間過得很慢
但比較順的時候好像又不是那麼慢
時間過了二個月
金龍本以為自己的保險業務生涯會早早陣亡
沒想到即將進入年終
在保險公司上班跟玩電動遊戲一樣
這關過了
不代表下一關就比照辦理
保險業的新人陣亡很快
公司約四個月前
招募一群大學的應屆畢業生
由於剛剛大學畢業這個年紀的男生
不是考研究所就是等兵單
所以該批新進人員內女生佔了不小部分
公司的男同事還私下開玩笑說選妃的機會到了
這批新人裡
有個很有活力的女生
名叫作林沛筠
笑起來甜甜的很迷人
金龍起初沒有注意到這個女生很愛找他
由於跑業務也有幾個月的歷練
當沛筠提出各種疑難問題時
他總不吝指點對方
沒有太多非分之想
主要是金龍自認條件平凡
高攀不起這麼甜美的女生
二來當下優先目標是賺錢寄給父母
他對感情這件事情沒有未來計畫
不過對沛筠來說
金龍老實得可愛
而且似乎很可靠
英雄難過美人關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加上已經二十一世紀了
女追男的情形並不是那麼鮮少
金龍一個人在台北打拚生活
生活中又有女生這麼主動
雖然辦公室戀情在很多企業公司是不被允許的
不過二個人的距離越靠越近
職場上應有的安全距離逐漸瓦解

今天是周三
金龍為了年終
更加賣力跑業務
這次公司推出新的保單
金龍正看著研究手上的資料
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在螢幕上顯示陽智傑這個大名
他接起了這通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出現熟悉的聲音
智傑：「喂,金龍,你今天下班有空嗎?」
金龍：「怎麼了嗎? 」
智傑：「是這樣的,上次多虧你幫忙,我收到稿費,想約出來吃頓好的」
金龍：「不用啊,上次你已經請過麥當勞了」
智傑：「為了更充分表示我的謝意,你來嘛」
金龍：「不過我有事情要弄,今天會很晚下班呢」
智傑：「那明天中午呢?」
金龍：「明天上午我要拜訪客戶,接下來就去漢中街那邊的郵局拉保險,離你住的地方也有點遠,中午可能也不方便」
智傑：「那明天晚上呢?」
金龍：「這麼想請我吃飯,是...怎麼了嗎?」
智傑：「噗,被發現了,其實我也是受人所託,是同校的學長有意願雇用你拍照,想見個面」
金龍：「雇用我?」
智傑：「就你上次幫忙的那次,我學長逛街時看到這本書,書本美編掛著我名字,他就這樣連絡上,透過我想問你是否有意願接這個case」
金龍：「可是我快年終真的比較忙,而且那身打扮...好尷尬啊,你還是幫我回絕掉,跟對方說我最近比較忙,抽不出時間,跟他說聲不好意思啦」
智傑：「呃,好吧,那我就這樣幫你轉告」
金龍在電話中得知小說已經出版
其實他本身不太看小說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閱讀起來
他的腦中通常沒有太多畫面
即使熱門的金庸武俠小說
他也只會越看越昏沉
但這次他對這本作品有點好奇
所以傍晚外出用餐後
返回公司的路上經過了書局
由於晚點還得在公司處理事情
時間有限
他快步進入
直接詢問櫃檯服務生
是否有本新書叫沉默莊園的陰影
服務生輸入名稱至電腦裡
指示金龍到樓上後右手邊走到底
被歸類在小說區那一側
金龍小步跑上樓梯
快速地掃過架上所有書籍
他不知道書本是什麼顏色的封面
只好從最上層開始一本本去比對書名
正納悶那本書到底是在何位置時
就出現在他眼前
懸疑系列 23 - 沉默莊園的陰影
他抽出書本
封面直接就出現他的膠衣身影
後製加上了很多粗糙線條與血跡噴點
整個畫面被修得很灰暗
跟當初在智傑的電腦上所瀏覽的原始照片非常不同
有三本被擺在書架上
其中二本都是有塑膠封膜套住
還貼上了限制級的警告貼紙
另一本可能被其他人偷偷拆掉塑膠膜
金龍取出了可翻閱內容的那一本
有點不安地翻開一看
插圖還不是太少
不過他當模特兒的照片主要在後半段
前半段的插圖似乎仍是手繪圖
心想就先買下來好了
不過該書的封面很直接
就是這麼一個穿著橡膠衣的人
而他耳聞智傑說內容是變態殺人
只買這本書真是有點不太放心
他左右張望了書桌上的暢銷書籍
"如何賺到你人生第一桶金"
這個看起來不錯
 至少他真的很希望能賺大錢養家
把理財的書壓在小說上面
拿去結帳檯
心跳像是做虧心事般竟然還加快
只見小姐很熟練地把書翻過來
根本沒瞧正面的封面圖片
看封面的建議售價後結算金額
「有我們書店的卡嗎? 」服務生問
金龍：「沒有」
「那價格一共是980元」
金龍聽到這接近一大張鈔票的價格
早知道只買小說就好了
對方根本沒注意他買了什麼書
但已經到櫃檯結算
就這樣吧
取出了可以過活好幾天的生活費來付款
由於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書本連包裝的時間都省略
就急忙趕回公司
屁股才剛坐下來
公司同事笑笑地迎著他而來
是對方結婚喜帖
金龍禮貌性笑笑地向對方道喜
但心中多少有點意外
大家確實是辦公室裡有彼此交談過
但不是親人也不是多年好友
上一刻才把生活費拿去買書
這下子又冒出了紅色炸彈
不知道怎麼應付
問了一下座位旁的其他同事
得知在台北參加婚宴的話
紅包最好是二千元
比較不會讓新人賠錢辦婚禮
金龍聽了開始煩惱
台北生活要存錢不易
雖然該名將新婚的同事是告知金龍人有來婚宴就好
紅包的部分就請他隨意
不過金龍就是開始煩惱起來
如果婉拒參加對方的婚禮似乎是不給面子
往後同辦公室相見不尷尬很難
不過人到了喜宴現場
包得太少會讓新人虧錢
若包足了面子了卻又傷自己的荷包
陷入兩難狀況
不過金龍還是決定參加這場婚禮
心想這個月就盡量節省開銷
不然寄回老家給父母的錢就會減少

回家已經是十點多了
打開公事包
看到了今晚稍早時所購買的書籍
又想到傍晚去書店做了不必要的花費
金龍心想下次要克制衝動
所以開銷要更加效控制
以後這種東西租書就夠了
快速地洗澡後回到臥房
精神本已疲倦的他拿起該本小說
只是翻翻圖片並看一下故事簡介
但接著被原作那富有畫面感染力的筆觸給吸引
故事的主角名叫拉弗
與母親伊蓮娜同住鄉間的小莊園
拉弗在幼年時父親就過世了
留下一筆遺產與這個莊園
伊蓮娜也未提過她與這個父親的過往
家裡找不到任何莊園的前男主人所留下的任何個人物品
拉弗不知道他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除了請來家中的家教之外
每週固定三天會有位婦人前來打掃
並帶著一些商場買來的食物
這個莊園沒有其他訪客登門
拉弗也未離開莊園過
這個孤單的世界裡
母親對唯一的兒子有強烈的佔有慾
故事巨細靡遺地描繪母親對兒子的愛
尤其每晚拉弗入浴時
伊蓮娜總是幫拉弗擦背
並要拉弗向她說當天所記得的任何小事情
拉弗曾求母親帶他一起出門到鎮上走走
但伊蓮娜卻說莊園是這附近最好的了
外面的世界太亂又不安全
拉弗逐漸成長
對莊園外的世界越來越好奇
就在某天母親感到身體不適
拉弗發現伊蓮娜發燒
只能臥在床上
而僕役婦人當天放假
拉弗撥了電話到婦人家中求助
但無人接聽電話
於是撥打了鎮上醫生的電話求助
醫生到達莊園
幫伊蓮娜做了檢查
確認病因是感冒引起肺部感染
開了藥之後並離開
只是離開前
醫生轉身對拉弗說：「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樣貌非常地像父親呢」
拉弗心中產生更大的疑問
但來不及繼續追問
醫生便轉身離開
拉弗只能目送對方遠去

閱讀到這邊
已經晚上快一點了
金龍才趕緊放下書
關熄大燈並快快上床
明天要跑外頭
可不能因為睡眠不足而影響工作表現

第二天他與沛筠一起前往漢中街郵局
會選擇這裡的原因
是因為郵局的客戶有不少人前來存錢
這樣的潛在客群比較有能力購買儲蓄險
他跟沛筠一人站一邊
對著進出郵局的人門主動打招呼
連續幾個小時下來
笑容也開始越來越難維持
捷運站走出一名男性路人
金龍打起精神
淺淺向他微笑並打招呼
男子則是停了下來
似乎對保險很有興趣
金龍把握機會
很簡單扼要地介紹公司的儲蓄險
向路人說明這個產品比起把錢存放郵局更划算
路人只是靜靜地聽著
沒有多說或是提問
最後金龍把保險相關簡介與名片遞給對方
男子隨即進入郵局
沛筠靠了過來
沛筠：「哇,是型男耶」
金龍：「嗯?」他還沒會意過來
沛筠：「就剛剛被你攔到,剛進郵局的那位,一身打扮很有型」
金龍：「那麼要不要我把型男讓給你,你比較擅長說服男性客戶呢」
這句話才剛剛說完這話
郵局內走出一人
金龍與沛筠不假思索地轉身過去打招呼
沒想到就是方才進入郵局的男子
朝金龍與沛筠看了一眼
二個人馬上假裝沒事
金龍尷尬地跟對方微笑示意
男子則冷冷地快速步入捷運站
金龍只是感覺這個人到郵局辦事情
還真是來匆匆去匆匆
沛筠：「他身上好像是迪奧的男香」
金龍：「什麼?」
沛筠：「他剛剛經過時,你沒聞到一股香氣嗎?」
金龍：「有是有,但你怎麼這麼厲害,連香水品牌都知道了」
沛筠：「我之前有陪朋友去,她要送男友香水當禮物,我們就試了幾款,剛好聞過這罷了,也只是隨便亂猜而已...說到這,你都沒跟我逛街過,這周百貨公司有週年慶,陪我好不好?我想去晃晃」
金龍：「可以啊,周六那天,好嗎?周五下班感覺比較累呢」
沛筠：「也好,睡飽了再來逛會更起勁」

周五依然是忙碌的一天
暫時結束一整周下來手邊累積大大小小的工作
帶著疲倦感回家
明天就是第一次陪沛筠出門逛街的日子
心態傳統的他心想若是陪女友出門
至少吃飯時得由男方付錢
不過這個月的錢真的是不夠用
可能都會整個打平
無法存太多錢
晚上洗好澡後
金龍坐在桌前想著怎麼開源節流
納悶會有打工是只需要週末工作一天的嗎?
這時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想到了智傑週三那天電話裡的提議
心中有點猶豫
不過這次是金龍主動撥電話給智傑
馬上被接通了
金龍：「晚安啊,我是金龍,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智傑：「可以啊,你說」
金龍：「你上次跟我說的提議,就是拍照的,對方還有意願嗎?」
智傑：「不清楚耶,我可以幫你問,不過你不是時間無法配合嗎?」
金龍：「是這樣沒錯,不過這個月開銷有點大,我想增加點額外收入,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問對方,這個拍照工作的酬勞是怎麼樣的狀況呢?」
智傑：「ok,我幫你問看看,不過現在有點晚,我明天有空會幫你問,可以嗎?有問到我會打電話給你」
金龍：「嗯,那就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智傑：「不會啦,只是打通電話問問而已,你明天等我回電吧,不確定學長是否周六會開機,如果沒問到我還是會打給你」

到了周六
金龍騎機車去載沛筠
二人一同逛百貨公司
擁擠的人群加上吵雜的音樂與人聲
只見沛筠心情很好
什麼都想看看
拉著他的手穿梭於人群中
沛筠看了件衣服
眼睛都發亮了起來
直接要買下該件衣服
金龍趁佩筠注意其他衣服時
走去櫃檯看那件衣服的價格
天啊!!
標價竟然要5900元
即使打對折還是快三千元
接著佩筠就回來結帳
金龍心理有點過意不去
帶女友出來竟然讓女生自己付錢
其實沛筠是個很貼心的女孩
她知道金龍不是個手頭充裕的人
所以不會故意鬧著要金龍買下衣服送給她
要離開百貨公司前
沛筠說要去洗手間
金龍在附近的樓梯間等她
由於百貨公司的週年慶活動人潮洶湧
在廁所內還出現了短短的排隊人潮
已經過了近十分鐘還不見沛筠走出來
這個時候金龍的手機響了
他趕緊取出
是智傑的來電
金龍：「喂,我是金龍」
智傑：「我幫你問到了,拍照的價錢是六千,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你可以嗎?」
聽到酬勞是六千元
金龍有點意外
只是拍照竟有這麼高的酬勞
金龍：「可以,我可以,不過衣服是對方準備還是自己帶呢?」
智傑：「呃,我忘了問耶,我手邊這件你拿去,到現場時如果他沒準備,就穿自己準備的,你今天過來拿吧,我直接抄一張寫對方聯絡方式的紙條給你好了,你那邊聲音好吵,電話有點不清楚」
金龍：「好,等等我過去」
沒注意到沛筠已經從廁所走出來
沛筠：「過去?你等等有約哦」
金龍：「呃,對啊,是客戶對保單有點問題,我等等繞到對方家,應該說明一下子就結束」
沛筠：「這個客戶也太會挑時間了吧真,如果是我,我會跟他說周一上班時,我去調資料,再回電跟他,這樣就不用週末還去拜訪客戶」
金龍：「是啊,不過這個客人對我不錯,所以就想說早點幫他弄好」
沛筠：「嗯,好吧,那我們走吧」
下樓智百貨公司一樓時
沛筠被專櫃的保養品組合吸引
靠了過去看著廣告板上的文圖
專櫃小姐馬上靠過去與沛筠交談
只見沛筠似乎很心動
還在手上塗抹試用該產品
他看著展示架上的折後售價
是3499元
金龍心中試算了一下
剛剛答應的額外收入六千元
扣掉這個月的紅色炸彈與書錢
若買下眼前的保養品送給沛筠
這六千元可以應急
自己原本收入只會減少一點點
金龍靠向專櫃小姐
請對方直接結帳
沛筠睜大眼睛
同時露出非常開心的表情
金龍心想這一切應該是值得的
買了二樣商品
陪沛筠去兌換滿千送百的禮券之後
便載她回住處之後
接著金龍趕往智傑的住處
要借上次穿過的橡膠衣
這次有用白色薄紙包覆
外表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上面附張紙條
抄寫著對方的聯絡方式
金龍凝視著紙條
望著陌生的地址與陌生人名字
雖然已經答應接下這份工作
不過工作內容一時忘了細問
智傑：「真好,我也想賺 」
金龍：「嗯?」
智傑：「一般新人模特兒我是聽過外拍一次換三套衣服大概是二千元,你這次有六千,還不用換衣服,行情真是不錯 」
金龍：「不好意思,也謝謝你的中間牽線介紹,這次讓我先接下,下次你也可以毛遂自薦啊」
智傑：「我學長是找你,不是找我,大概是我身高比較矮,不像你人高,身材比例好看多了,乾脆我當你的經紀人,來抽成收費好了,哈哈」
金龍 ：「有何不可呢?」
兩人笑了笑
這翻短暫的對話暫時解除了金龍心中的不安感
<待續>